晋山在帝都西郊，从将军府出发，驾乘马车需两日半。西郊丘陵连绵千里，丘陵之阳，设城门，为幽城与帝都的交界地。山中气候严寒，山茶开得分外艳丽。

晋山派掌门剑宗真人，剑术炉火纯青，堪入化境。可惜早年腿伤，坐椅代步，其独步武林的剑法，只能从徒弟身上，窥见一二。这天，剑宗正在房中，手握暖炉取暖，忽闻弟子来报，说牡丹携夫婿探访，心中大喜，乘坐轮椅出门迎接。

大殿上，牡丹快步跑入，投进恩师怀抱。

李剑云对剑宗一拜道：“剑云迟来拜会，望师父莫怪。”

命人接过二人带来的小礼物，剑宗慈爱地握住李剑云之手：“剑云，你们能来，我很欣慰。”转而对牡丹说道：“牡丹，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。你们先回房把行礼放下，待会出来吃午饭。”

“好。”牡丹领着李剑云进入内阁。

晋山的建筑以木质阁楼为主，风格素雅，牡丹的闺房外种着一棵梅树，枝丫上覆盖的白雪还未融化。进入房中，她一屁股坐到床上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
房中陈设简洁，有许多花草，还有一些市集上买来的小摆件。李剑云来到一对男女瓷人儿面前，瞧那女瓷人儿神态颇似萧牡丹，忍不住捧起来看。

“别动！”

牡丹一个箭步上前，夺取李剑云手中瓷人儿，却没拿稳，瓷人儿摔碎了。

“干嘛随便动人家东西！”牡丹暴跳如雷。

李剑云见状，赶忙去拾碎片。

“走开！”她狠狠推开他，未曾留意到他一刹那的异样神情。

这对瓷人儿是她和大师兄亲手捏的。说来可笑，这么多年来，她一厢情愿，明知没有结果，也痴痴等待。蹲下身，一片一片拾起碎片，每一片，都承载了太多回忆。

一块碎片上的血迹将她从思绪中拉回。她拿手绢把碎片包裹起来放入抽屉，又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金疮药，来到李剑云面前。

“对不起。”李剑云说道。他第一次见她这般生气。

牡丹拉过他藏在身后的一只手，没有伤口，又拉起另一只，果然，他被碎片割到了。金疮药粉撒在伤口上，他不禁把手往回缩。

牡丹叹道：“聪敏点吧，别这么笨。”

“若不是你刚才推我……”他没有往下说，换了打探的口气问到：“这瓷人儿对你很重要吧。”

牡丹轻叹：“已是旧物，碎了就碎了。”

吃过午饭，牡丹随同剑宗，去了剑宗所住的雨雁阁。

李剑云在晋山徘徊，不知是不是幻觉，他总感觉路过的晋山弟子，都以一种近乎敌对的眼光看他，弄得他耳根发热浑身发怵。为躲避这种不舒服的感觉，他往人少的地方，越走越远。

雨雁阁。

“师父。”萧牡丹和剑宗开了一盘棋，房内就爷俩儿，好些煽情话都想说出口，“接到圣旨匆匆下山，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别。”

“师父一直记挂着你。”剑宗道，“只要你好，师父就安心。”

棋盘旁，沏着一壶铁观音，氤氲茶烟围绕在两个杯盏上。剑宗饮了一口茶：“我看剑云对你不错。”

牡丹明白师父的意思:“我跟他，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感情。”

“剑云特地带你回来，是对你有心。为师看得出，他很喜欢你的。”剑宗落了一子黑棋，“女儿家能找到为自己付出心意的男人不容易，你要珍惜。”

“他只是无聊罢了。富贵公子，没有生存压力，闲在家里，还不如到晋山来游山玩水呢。”牡丹瞧了瞧棋盘，犹豫了一会儿，放下一颗白子。

“师父知道你对临风的心意，也知道临风这孩子的心思，他不适合你。”剑宗道，“如今你嫁为人妇，就不要再胡思乱想，好好学学怎么照顾夫君才是。”

牡丹避重就轻，撅嘴道：“师父你一贯知道，牡丹志在江湖。要让我困在家中洗衣做饭，还不如去死呢。”

剑宗摇头道:“江湖中人心难测。你在师父身边惯了，尚不知江湖之水深水浅啊。”

“您小瞧我。您能让大师兄他们参加武林大会，我为何就不可涉身江湖？”牡丹三句不离心中人，“对了，师父派大师兄下山，是希望他取得盟主之位吗？”

“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，临风年轻气盛，尚需磨炼。”剑宗拆解棋局，见一处空位，把棋子放上。

牡丹看了看那颗黑子：“我倒觉得师兄能胜任。”

“江湖武林，藏龙卧虎。”剑宗道，“为师让他参加武林大会，只是希望他增长见识，以免恃才傲物，妄自尊大。”

牡丹神情专注研究棋盘。

“为师无妻无子，视你如己出。”剑宗道，“牡丹你记住，一定要幸福。若你因情所苦，为师百年归土，亦不能心安。”他平生最悔恨的，就是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。那个女人就是牡丹娘亲。

牡丹感动欲哭，赶紧把话题转到棋盘上：“我这一子下去，不出三步，怕是无路可走了。”

剑宗收回思绪，笑道：“棋之道，在未雨绸缪。若不能先发制人，而落入对手的布局，就晚了。”

“谋筹之道，还请师父赐教。”牡丹道。

剑宗道：“棋如人生，运筹帷幄，能策天下，定山河。”黑子落，胜负定。

牡丹收拾棋子：“这局我输了，再来一盘，一定赢您。”

牡丹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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