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唐啊……”

    方言喃喃地下了马，大手一挥，望着身边同样被这温情一幕感动的同伴们，大笑道：“兄弟们，跟我来！”

    众纨绔齐齐下了马，长孙冲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，轻声道：“我先拿一千贯，不够再说！”

    李思文等人同样不甘落后，你一千我一千地很快便凑了不少银钱。

    老钱听到动静，欣喜地走了过来，笑眯眯地行了礼。

    “侯爷，诸位小公爷，今个儿怎地有空前来？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说也算是本公子的产业，自然要上些心。”

    柴哲威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，他方才和柴令武二人忍痛捐了两千贯，归属感此时爆棚。

    方言笑着将众纨绔募捐一事讲了，老钱瞬间不淡定了。

    “老哥哥老姐姐们，孩子们，快来，恩人来了！”

    激动地吼了一嗓子，泪花便在眼眶里打转，老钱动情地道：“因灾一事，酒楼的生意不算好，偏生此处如今声名鹊起，不少孤独无依的老人或孩童被人送来，或自愿前来，每日的靡费如同流水一般，这笔钱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！老奴代这些人，谢过诸位贵人！”

    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，被人骂是常有的事，被人正儿八经地道谢却是不常见，众纨绔有些手足无措，不知该说些甚么好。

    尤其是当老人和孩子泪汪汪地一窝蜂地围了上来齐齐行礼后，众纨绔更是双手摆的如同风轮，嘴巴翕张间，却不知该说些甚么。

    方言瞧得一阵好笑，上前将跪伏在最前方的老人扶起。

    众纨绔这才如醍醐灌顶，忙有样学样，一个个地上前。

    “诸位老丈，阿婆，孩子们！”

    方言清了清嗓子，现场立时安静下来。老人们和孩童们抬起头来，满脸虔诚。

    “实不相瞒，无论是悲田院、孤独园或是医馆，都是遵照陛下的旨意而建。陛下虽然身在深宫，但心系黎民，得知诸位孤苦无依，心底难受十分，因此，特令我等依旨行事！”

    话音落地，老钱很有眼色地振臂吼了一句：“谢陛下！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！”

    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，老钱脸红脖子粗地又吼了一句：“谢，陛下！”

    “谢，陛下！”

    声音终于大了起来，老人们颤颤巍巍地发出了怒吼，稚子们同样不甘落后，小脸上兴奋异常。如洪流铜钟，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。

    唐善识看得目瞪口呆，一脸佩服地低声朝方言道：“如此养望的良机啊，你居然……”

    “鬼的良机，我可不想某日倒霉的时候，被咸淡御史们拿出这件事再来捯饬我。”

    方言冷冷地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接下来，在老钱的带领下参观了悲田院、孤独园与医馆，众纨绔很是兴奋，摩拳擦掌地表示以后一定会常来——毕竟在别处，实在是听不到如此多的赞誉与感激。…

    医馆是重中之重，方言反复交代了老钱，购买药材一定要选取正规的渠道，千万不可大意，老钱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，忙点头不迭。

    只是老钱眉宇间有些迟疑，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方言笑道：“你有话不妨直说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侯爷不要怪老奴多事才好。”

    老钱将方言拉到一旁，轻声道：“侯爷，老奴听说，医馆的药材，您打算平价卖出？”

    “是有这个想法，有何不妥么？”

    老钱苦笑道：“侯爷舍己为人的心思可感天动地，但如此一来，医馆的病人必定与日俱增人满为患，且不说其他医馆药铺会不会有想法……侯爷，百姓大多贫苦，一旦知晓医馆的药价远比外面的便宜，生了病宁愿在这里死等，去其他医馆的可能性也不大，长此以往，小病熬成大病，大病熬成重病，必定出事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方言默然，老钱的担忧极有可能会成为现实，勤俭节约向来是华夏人民的优良传统，尤其是在尚未达到全民温饱的条件下，更是如此。

    “且看看再说罢，实在不行，价格就比外面药铺便宜一些，趁机杀杀价。”

    医馆药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，甚至要比布帛衣铺对百姓更为重要，方言没来王家村之前，有不少贫苦的村民家里只会置备一条短裤，男人做工时穿上，妻子儿女便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，若是到了做饭时，女人便会穿上……但一旦家中有人生了病，铜钱便会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淌走，留也留不住，有时候，不是古人迷信，喜欢巫医巫婆跳大神，而是治病的成本过于高昂。

    老钱欣然应允，看向方言的目光里满是崇敬——眼前的这位少年，是真真正正地为百姓做实事的人，他不但自己做，而且还拉动旁人一道做，要不然这三座注定不会盈利的宅子怎么会长久地经营下去？

    在这里呆了半天，迎着老人们感激的目光和稚子们欢喜的笑脸，感觉心灵被净化了许多，连境界也非同一般了，纨绔们感觉自己再也不是当初走马章台胡作非为的浪荡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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